首页 / 投稿 / 正文

茶文化讲究,玄学化的茶文化坑,能避就避吧!中国茶文化简史(三)·唐茶逸韵

引言:

近年以来,茶成了“显学”;

数年以来,茶再成“玄学”;

经年以来,紫砂茶器早成“玄学”

去年以来,瓷茶器亦成“玄学”。

世之“玄学”,或是真存奥邃难窥的“至道”。

玄说之源《道德经》曰:“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直言“有、无”的辩证关系就是“玄”,说到底是个哲学的本源问题。后来的易之阴阳、魏晋之“无中生有”,般若之“以无为本”都是其衍生。

放到现代,焦虑、内卷的人们只要想穿“有用即无用;无用即有用”十个字,也就能施施然面对生活了。

说到底,真的“玄学”至难又至易,一点通万法通。但总归是希望你通,用某种方法帮助你通。六祖不识字亦通,宏“顿悟”之说,便是点明了“玄学”最终要指向通达与济人。

但世间另有一种“玄学”,从古至今皆流行,则是为了不让你通而“玄”,即故弄玄虚之“玄”。

盖因世之“大师”们仗以炫人的,很多不过是别处趸来的一些文化“俏货”。跟所有二道贩子一样,最怕别人知道自己不是原产地,所以务必端出诗风画骨、世外清奇模样,把很多的清爽简约事,摆弄得直如乩仙做法,玄之又玄。茶与茶器所属的茶文化便是重灾区。

其实茶这东西一点也不神秘,一片树叶而已。茶文化更没什么玄乎的,不外是茶的知识、历史和饮茶人内心感受的合集。只不过内心感受这一块大有文章可做,胸中有块垒者自能抒发,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说不出又认不清,便给“玄学”开了方便之门。

如您久为或正为茶之“玄学”所苦,请关注这一茶文化简史的系列文章。它不讲什么古树与鸡汤混杂出的“玄学”,它以历史的精神讲述茶史本源;以人文的精神讲述茶于中国文化生活之意蕴;以专业的精神讲述瓷器与茶的工艺本性。


唐茶逸韵

唐代因为有了蒸青工艺,鲜叶青汁出焉,苦涩感下降,同时能促进香气的形成。有了香气的形成,茶方从菜羹行列里脱身成其为茶,也才能开始附着“精华之气”这样向道而行的词汇。当然,最为实在的是,因为苦涩感降低和香气的产生(虽然还很初级),陆羽这样超脱常人的初代“茶家”,敢于只往茶里放点盐就好了。

明孙月峰《坡仙食饮录》记:

唐人煎茶多用姜,故薛能诗云“盐损添常戒,姜宜著更夸”,据此则又有用盐者矣。

以此观之,对于大部分唐人来说,煮茶时放姜的重要性是排在在放盐之前的。也就证明在唐代,茶之苦涩度和青臭味的降低,尚未达到允许人们放弃使用姜来中和它的程度。也就证明唐之蒸青,技术尚极原始与稚嫩。

当然,以陆羽的段位,或许是为他供茶的都是制茶高手,抑或许陆羽煮茶“艺高人胆大”,更或许出于自岸之心必要与人不同。不管怎样,陆羽对还往茶里大肆加料的行为是大为蔑视以至出离愤怒的。《茶经·六之饮》:

饮有粗茶、散茶、末茶、饼茶者。乃斫、乃熬、乃炀、乃舂,贮于瓶缶之中,以汤沃焉,谓之痷茶。或用葱、姜、枣、桔皮、茱萸、薄荷之等,煮之百沸,或扬令滑,或煮去沫,斯沟渠间弃水耳,而习俗不已。

从陆羽近乎骂人的话里,我们看出的是南朝遗绪实际贯穿了整个唐代的茶事之中。

煮茶时不但放入南朝三大件葱、姜、桔皮,甚至还多出了枣、茱萸、薄荷这些新元素。

其中枣大约用于增甜提香,而茱萸、薄荷两味颇值得关注。

在辣椒于明朝进入中国之前,中国饮馔中“辛”之一味多由茱萸提供,薄荷则用以提供清凉杀口之感。

在一碗百煮而成的茶汤中,不但有去腥、提鲜、增甜诸物,更要有如猛将一般的“辛”“杀”之物。

它们是要压制什么呢?这碗唐代煮出来的茶汤的本来味道又是什么样的呢?也许陆羽骂归骂,能不能只加点盐就把它喝下去也未可知。

当然,虽然我们似乎看出了很多本相,但《茶经》依然是中国茶文化的开篇,里程碑的意义怎么说都不为过。

除了以上这些内容,它还对天下名茶分产区介绍、排名,并隆重推出了一套权威的二十四件组合茶具。

这一切都说明茶已接近成为一种文化,而这一套茶仪、茶具显然也只适合在人多的场合使用,这又和唐代的开放浪漫气息相符。

此时的茶事通常又是诗人骚客的文化派对,大概《全唐诗》有不少出自此种茶会。

这套茶具里的重头戏是瓷茶碗,它是第一种专为茶而生的饮器。

上海博物馆藏唐代越窑青瓷碗

《茶经·四之器·盌》:

盌,越州上,鼎州次,婺州次,岳州次,寿州、洪州次。

或者以邢州处越州上,殊为不然。

若邢瓷类银,越瓷类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

晋·杜毓《荈赋》所谓器择陶拣,出自东瓯。

瓯,越也。

瓯,越州,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浅,受半升已下。

越州瓷、岳瓷皆青,青则益茶,茶作白红之色。

邢州瓷白,茶色红;寿州瓷黄,茶色紫;洪州瓷褐,茶色黑:悉不宜茶。

盌即碗,也就是唐朝喝茶用的茶碗。它应该是中国最早的喝茶专门用具,而其依然叫“碗”,就说明此时的茶具还未脱南朝茶事痕迹。同时,它还意味着瓷器第一次进入了某种叫《经》的文化专著,而这个历史机遇是它附丽于茶而来的。从此以后,中国的史籍乃常见瓷器的踪影。

《四之器》里的这段说盌,分为两个大层次:第一个层次,是陆羽为青瓷盌做的一个排名;第二个层次,是陆羽阐述他认为北方之白瓷盌不如南方之青瓷盌的原因。这个原因又可以分成两个层次:其一,是从瓷本身来说;其二,是从瓷盌与茶相配来说。

陆羽所言之“邢不如越”,凡举者三。其中的一与二,即为青瓷本身之比较。比较之内容则为瓷之釉面和光泽,比较之结果即流传千古之“如冰似玉”。

“若邢瓷类银,越瓷类玉,邢不如越一也”,这比较的是瓷器釉面的质感。

白瓷于北朝的萌芽,本就是在青瓷生产中,因瓷土铁含量少,以及难以烧出稳定还原气氛,导致青色还原失败,白瓷才得以偶然出现。

因此,萌芽时期的白瓷釉色倒是更像青白玉之色,也就是青灰色。

而当时的青瓷则还跟玉的颜色挨不上,因为它们多数呈现青褐色。

但是到了唐代,特别是唐中、后期,越窑青瓷就确实呈现出了明显的青色,开始接近于青玉之色。

而北方的白瓷早已摆脱青瓷的影子独立成系,愈发白得纯净了。

但是,陆羽并没有说邢窑白瓷“类白玉”而是说它“类银”,就说明它与玉色相较缺少了一些东西。

我们知道,玉之美在于“五德”,“五德”之中又以“润泽以温,仁之方也”排名第一、最为核心,因为“仁”是君子“五常”中的第一美德。

白瓷与白玉相差的就是这个“润泽以温”,说白了就是缺少玉那种天然油性带来的润泽质感。

可见当时白瓷的釉面是稍嫌干涩和冰冷的,因此与之相近的是银子那种金属的质感。

在中国古代,金银是万难与玉相提并论的。

由此可知,当时越窑青瓷之釉面,必已呈现出了青玉的润泽感。

“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不如越二也”,这比较的是瓷之光泽。既然陆羽说邢瓷类雪,我们都知道雪地是很容易反光的,长视会有眼花或刺痛感,由此可以推想当时北方白瓷光泽的大貌。越瓷类冰,冰我们知道是一种透明而又有层次的视觉效果,久观有沁入心肺之感,则青瓷之光泽更为耐看和有内涵。

宁波博物馆藏唐代越窑青瓷葵口碗

浙江博物馆藏唐代邢窑白瓷碗

“邢不如越”之第三,为瓷盌与茶相配而来的比较,即:“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其后还有一个详细说明:

越州瓷、岳瓷皆青,青则益茶,茶作白红之色。邢州瓷白,茶色红;寿州瓷黄,茶色紫;洪州瓷褐,茶色黑:悉不宜茶。

由这个描述我们大约知道了两件事:

(一)唐代煮茶法下的茶汤颜色是红色的。因为“邢州瓷白,茶色红”,白瓷体现出来的是茶汤的本色。从它最终茶汤红色来看,其茶必然实现了发酵,是一种发酵茶,类似于今之普洱茶。

(二)唐代文人之所以在瓷盌与茶相配的条件下,认定“邢不如越”,说明唐代饮茶人与今日饮茶人判定好茶的标准大不相同。

今之饮茶人,饮用发酵类茶,盖优先使用白瓷,就是因为白瓷体现茶汤本色——今人乃以茶汤之红、亮、透,作为好发酵茶的标准之一。

而唐代饮茶人,则因为青瓷可以“青而茶色绿”而认为青瓷盌好于白瓷盌,他们对好茶汤的要求一定不是要“红”而是要“绿”。

我们知道,绿色是茶的自然之色,万茶之源的绿茶也是茶汤碧绿为上。

唐代的茶人尚绿色茶汤,这又一次说明唐代的制茶技术尚很稚嫩,杀青效果欠佳,茶之自然发酵率很高。

所以只能用青瓷之青绿底色来作弊,制造山寨版的绿色茶汤。

青瓷茶碗以外,中唐以后另有一种茶具被发明出来,它在以后的岁月中演化出了一个著名的茶具种类,对我们如今的茶事影响很大。唐李匡乂《资暇集》:

茶托子,始建中蜀相崔宁之女,以茶杯无衬病其熨指,取楪子承之,既啜而杯倾,乃以蜡环楪子之央其杯,遂定。即命工匠以漆代蜡环,进于蜀相。蜀相奇之,为制名而话于宾亲,人人为便,用于当代。是后传者更环其底,愈新其制以至百状焉。

茶托子由女性发明,间接证明了唐代茶事之盛,因为女性亦已深入其中。茶托子后来乃有学名“盏托”,成为唐晚期以及宋代的极高档茶具。至明代,因饮茶法变为冲泡散茶,盏托乃再变为加盖之“盖碗”,以迄于今。

宁波博物馆藏唐代越窑青瓷荷叶盏托

宁波博物馆藏五代越窑青瓷盏托

总之,青瓷茶碗以及从它发展而来的茶瓯(浅而小的茶碗)、盏托(带碟状底托的茶碗)一起,托起了唐代的茶韵风流。

唐之茶事另有一节,甚为有趣,当于最后述之,以博莞尔。

中唐以后,茶事大兴,自然茶开始成为重要的经济作物,产地和产量俱大增,茶之税亦成政府重要财源,茶日益成为社会认可的硬通货。

唐大中年间,杜牧上书李德裕,称江淮之间贼巨,杀劫商旅,而后:“得异色财物,尽皆南度,入山博茶。

”原因是:“盖以茶熟之际,四远商人,皆将锦绣缯缬,金钗银钏,入山交易。

妇人稚子,尽衣华服,吏见不问,人见不惊。

”据此,茶叶实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洗钱工具,不知于世界史如何。

此事出于陆羽身后,但茶事之兴陆羽居功至伟。不知视茶事为“圣事”之茶圣,若于泉下知闻此事作何感想,会不会再次出离愤怒呢。

史册号网友观点:,对于大部分唐人来说,煮茶时放姜的重要性是排在在放盐之前的。

也就证明在唐代,茶之苦涩度和青臭味的降低,尚未达到允许人们放弃使用姜来中和它的程度。

也就证明唐之蒸青,技术尚极原始与稚嫩,当然,最为实在的是,因为苦涩感降低和香气的产生(虽然还很初级),陆羽这样超脱常人的初代“茶家”,敢于只往茶里放点盐就好了。

明孙月峰《坡仙食饮录》记:

唐人煎茶多用姜,故薛能诗云“盐损添常戒,姜宜著更夸”,据此则又有用盐者矣,

本文来自投稿,不代表史册号立场,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shicehao.com/j202211190130087603.html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