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元年的八月,刘邦采用韩信的计策暗度陈仓后,一鼓作气平定三秦、重新占领了关中地区。之后,又利用东面田荣也同时起兵的机会,通过张良成功迷惑了项羽,使项羽将战略重心转向东面,刘邦得以在关中地区放开手脚,继续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期间,刘邦采取了一系列有效的措施来争取人心。
一是开始着手规划自己的行政体系,“置陇西、北地、上郡、渭南、河上、中地郡,关外置河南郡”,说明此时的刘邦已经把与项羽争夺天下作为明确的战略目标了。
二是广泛号召周边势力前来归附,以一万人或一郡投降的,封给一万户。刘邦拉拢人心的主要策略就是“有福同享”,他从来不吝啬与别人分享利益。
三是大力改善民生。治理黄河水患,把秦朝的皇家园林分给百姓耕种,又对犯了罪的人实行大赦。不仅如此,刘邦还“出关至陕,抚关外父老”,对当地民情进行实地考察,抚慰人心。
有了以上这些打基础的工作,到了汉二年的二月,刘邦“令除秦社稷,更立汉社稷”。这相当于正式昭告天下:我汉王刘邦代替的是秦朝的统治,你项羽现在只不过是一股地方势力,迟早是要被我消灭的。
之后,刘邦又率军向南渡过了黄河,到达洛阳。这时,刘邦才听说了义帝被项羽所杀的事情。善于搞舆论战、宣传战的刘邦立即意识到这是一次从道德上谴责项羽的好机会。
于是,他“袒而大哭”,为义帝发丧、吊唁三日;又派使者通告诸侯:当初天下共同拥立义帝,而现在项羽把义帝击杀于江南,实属大逆无道。
我们要调集全部关内的兵力,南下讨伐杀害义帝的人。
正当刘邦在关中积极准备发动进攻的时候,项羽却在齐地打得焦头烂额。
汉二年冬天,项羽北上到达城阳,田荣也率军到此与项羽会战。
楚军强大的实力使田荣一触即溃,兵败逃到了平原,平原百姓出于对项羽的恐惧,就杀死了田荣向楚军投降了。
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投降就可以免遭杀戮,但他们太不了解项羽的性格了,结果楚军“烧夷齐城郭室屋,皆坑田荣降卒,虏其老弱妇女”,所到之处,“多所残灭”。愤怒的齐人再次联合起来反抗项羽,在田荣的弟弟田横带领下坚守城阳,把楚军主力牢牢牵制住了。
开春以后,刘邦统率五路诸侯的人马一共五十六万人,浩浩荡荡开始东进。项羽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并没有惊慌失措,十分沉着地留下主力部队继续在齐国作战,而自己带领精兵三万南下,迎击刘邦的军队。
由于楚军后方空虚,四月,汉军顺利攻入了项羽的大本营彭城。取得阶段性胜利的刘邦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天天设筵会饮,对即将反扑回来的楚军丝毫没有防备。
项羽率部赶回彭城以后,早晨开始发动攻击,到了中午时分就将汉军打得大败,杀死了十多万汉军士卒,一直把汉军追到灵壁东面的睢水边上。汉军无数士兵拥挤在一起,又有十多万人落入睢水,把河道都堵塞住了。
可见,在楚汉战争的初期,楚军在军事上还是占有绝对优势的,这很大程度上仰仗于项羽出色的军事指挥能力,他敢于仅带领三万人马迎击五十六万汉军、并取得巨大胜利,说明他在军事上是相当自信的,此时仍然没把刘邦放在眼里。
彭城之战几乎使刘邦遭受灭顶之灾,楚军把他里里外外包围了三层,可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一阵狂风从西北方向刮来,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楚军大乱,刘邦才得以带着几十个骑兵狼狈逃出了包围圈。或许这就是历史进程中不可控因素发挥的决定性作用吧。
当时刘邦狼狈到什么程度呢?他本来打算到老家沛县接着家眷一起返回关中,但那时家眷早就逃走了,幸运的是在路上碰到了走散的儿子和女儿,也就是后来的汉惠帝和鲁元公主,就用车拉着一起逃跑。
眼看着楚军骑兵渐渐追上来了,刘邦一着急,就把儿子、女儿推下了车。一个叫滕公的随从赶紧把他们抱上车,就这样推下去、抱上来一共反复了三次。滕公不得已对刘邦说:“情况虽然危急,把车赶快一点不就行了吗,怎么能丢弃孩子呢!”
历经万险,刘邦终于逃出了楚军的追击,但自己的父亲和妻子却被楚军俘虏了,作为人质扣押在军中。
刘邦逃到了荥阳,被打散的部队渐渐会合在一起,此时镇守大后方的萧何,也把在关中地区征集的兵员派到了荥阳。就这样,刘邦又渐渐恢复了元气,与楚军在荥阳南面的京、索之间打了几仗,在荥阳一线对峙了一年多的时间。
汉三年,楚军切断了汉军的粮道,刘邦十分恐慌,就派人同项羽议和,以荥阳为界,东边归项羽、西边归刘邦。项羽本来想答应这个方案,但范增劝项羽说:“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如果放过刘邦,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可能是吸取了鸿门宴上“不听老人言”的教训,项羽这次听从了范增的建议,于是加紧围攻荥阳。
就在刘邦束手无策之时,陈平为他献上一计:既然项羽听范增的,那就先离间二人。
具体是这样操作的,当时两军间使者往来频繁,项羽的使者来到汉军营中时,刘邦就派仆人端着丰盛的酒菜准备款待,看到使者时就装作一副惊愕的样子说:“我以为是亚父范增派来的使者呢,原来是项王派来的”,然后端着准备好的酒菜下去了,换上粗茶淡饭招待人家。
使者回去以后把这件事报告了项羽,项羽由此怀疑范增私下里同刘邦有来往,就渐渐剥夺了范增的权力。范增对此十分不满,向项羽提出告老还乡,结果在半路上背上发毒疮死去了。
范增虽然被除掉了,但荥阳之围依然没有解除。这时,刘邦手下的将军纪信选择了牺牲自己来保全刘邦,他假扮成刘邦从东门出城诈降,让刘邦有机会从西门逃走,纪信自己却被恼羞成怒的项羽烧死了。
刘邦逃出荥阳回到关中以后,采取了“多点开花、打持久战”的策略,利用韩信、黥布、彭越等人散布在不同地区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从绝境中挣扎出来、东山再起,一点一点地消耗着项羽的实力。
刘邦能够数次从绝境中翻盘,统一战线是他克敌制胜的法宝。举一个例子:
在楚汉战争胶着之时,刘邦派韩信去攻打齐国。韩信平定了整个齐国后,向刘邦上书说:“齐国这里的人狡诈多变,反复无常,南面又与楚国交界,不设立一个暂时代理的齐王,局势恐怕不能稳定,希望能允许我暂时代理齐王。”
这时,刘邦正被项羽紧紧围困在荥阳,韩信的使者不看火候地来了,刘邦打开信一看,简直要气疯了,破口大骂:“我在这被围,你韩信却要自立为王!”
张良、陈平赶紧偷偷地踩刘邦的脚,贴着他耳朵说:“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和实力,也拦不住他啊。不如就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给他,让他称王,也好守住齐地,总比惹恼了他强。”
刘邦反应非常快,马上调整好状态,开启演员模式,故意说给韩信的信使听:“大丈夫平定诸侯,要做就做个真正的王,做什么暂时代理的王呢?”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刘邦马上派张良前去册封韩信为齐王,调集他的军队为己所用。
有一次,疲于奔命的项羽想起了还被他扣押的刘邦父亲,就设置了一个高大的砧板,把刘太公放在上面,告诉刘邦说:“你不向我投降,我就烹杀你父亲。”
刘邦的反应是项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他说:“当初我们在楚怀王面前结为兄弟,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现在你要烹杀自己的父亲,那么也分一杯肉羹给我吧”。
这等于告诉项羽,这样的威胁对我没有用,而且你这样做是大逆不道的。项羽气得差一点就动手了,幸亏项伯及时劝下,刘太公才免于一死。
威胁不成,天真的项羽又产生了一个想法,他喊话刘邦:“这么多年我们打来打去,让黎民百姓也不得安宁,不如我们单挑解决这件事吧”。这番话直接把刘邦逗乐了,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刘邦说:“吾宁斗智,不能斗力”。
接着,刘邦又利用这次机会搞了一次宣传战,他当众宣布了项羽的十条罪状,“吾以义兵从诸侯诛残贼,何苦乃与公挑战!”
后来,彭越、韩信等人采取游击战术消耗楚军,项羽苦不堪言,就和刘邦约定平分天下,鸿沟以西归汉,鸿沟以东归楚。
缔结了合约以后,项羽就率兵东归了。刘邦也准备回到汉中去,但张良、陈平劝他说:“现在我们已经占了天下的一大半了,‘此天亡楚之时也’,放他们回去无异于‘养虎自遗患’。”
刘邦马上打消了回汉中的念头,集结军队从项羽身后追了上去。鸿沟合约以后,项羽就开始了大溃败阶段,只能一路往东南方向朝着老家撤退,项羽的最后时刻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