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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之间的关系,草原游牧文明与华夏农耕文明的碰撞(一):先秦及秦朝时代

先秦时代是一个中国文明辉煌的时代,也是一个自由思想的时代,在那个诸子争鸣的时代,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基础悄然奠定。但是这时候的华夏大地只包括黄河流域那一小部分区域,称之为中原,中原以外的地区比如南方的荆楚之地,北方的草原之地均被称之为蛮或戎或狄或夷等具有贬义的称呼。

战国时期,南方的荆楚之地积极学习中原文化,正式加入华夏大家庭,变成争霸中原的诸侯国之一。但是北方的草原世界却一直流离在华夏世界之外,但是这不代表着草原世界和华夏世界是两个互相平行的世界,他们之间依然有着密切的联系。

历史学家从史料文献中发现,大约在公元前7世纪,华夏地区的北部边境突然受到了草原世界异族入侵的压力,比如白狄、猃狁和犬戎等草原游牧部落族群比以前更加频繁的侵扰周朝边境。

《诗经·采薇》中写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犹之故。不遑启居,猃犹之故。”这描写了西周周懿王时期戍边将士抵御外敌猃允的情形,士兵们对自己长年累月回不了家抱有怨言。

还有西周最著名的典故烽火戏诸侯。传说周幽王宠信褒姒,导致申侯联合草原游牧部落族群——犬戎推翻周幽王,最终导致西周灭亡。

周天子巡守

到了春秋时期,晋国是草原游牧部落文明距离最近、接触最频繁的华夏势力。《左传》记载鲁襄公四年,晋国国卿魏庄子绛和戎(与草原游牧部落戎族议和)。这说明草原游牧部落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到了战国初期,《史记》记载,公元前4世纪赵国创始人赵襄子就“襄主(赵襄子)并戎取代,以攘诸胡,此愚知之所明也”。这句话明了地描述了赵国吞并“诸胡”的情况。

草原游牧部落族群为什么入侵华夏地区越来越频繁呢?

在中国历史的早期,对于草原游牧部落的关注并不是很多,对他们的记述多半都是被中原国家击退或利用,这时候的草原游牧部落也并不强悍。

但是到了春秋战国时期,一个个草原游牧部落突然出现在北方,强烈。

华夏中原文明是从二里头文化经历了近千年的孕育与积累才发展起来,孕育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璀璨辉煌的历史痕迹。

但是这时候的草原世界几乎未经孕育与积累,很多草原游牧部落连文字都没有,为何能建立强大的国家?

其实答案就在华夏文明身上。草原游牧部落的逐渐强大,除了必要的科学技术条件,如铁制品、马具等科学技术的出现之外,还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正是华夏地区各诸侯国兼并愈演愈烈,各诸侯国攫夺的资源越来越多,与草原游牧部落交易越来越频繁犯,导致草原游牧部落逐渐强大。

草原世界上的资源一直很有限,除了肉、奶等少数产品,游牧部落需要的很多生活资料都要从华夏农耕地区获得。有两种办法可以获得,即战争与贸易,对于草原上的部落来说,贸易是一条路子,但是战争更是一条成本更低的路子。

春秋战国时期的战车

华夏地区边陲之国比如秦国、赵国与草原诸游牧部落的碰撞,给战国时期的各诸侯国的争霸带来了巨大而深远的变化。

战国时期,赵国是四战之国,四周都是敌人,比如三晋中的魏国、韩国,比如西南方向的秦国,东方的齐国,又比如东北方向的东胡,北方还未壮大的匈奴,西北方向的楼烦和林胡。

赵国疲于应付周围的各个敌人,赵国一代雄主——赵武灵王把目光转向威胁越来越大的草原世界,发现落后的草原游牧部落的文明程度虽然落后于赵国,但是军事力量却一点不比赵国差,甚至说除却赵国优良的兵器盔甲之外,单比较力量的话,这些草原游牧部落甚至于占有优势。

经过赵武灵王的深入了解,下定决心向草原世界学习,积极吸收草原文明的先进性,其中能“富国强兵”的先进军事制度更是学习的重中之重,大力改革,提倡“胡服骑射”,赵国开创性的将华夏农耕文明与草原游牧文明进行融合,最终成为华夏地区第一个把草原的军事优势与华夏的农耕财富优势初步结合在了一起的超级军事强国,唯有的可以与秦国相匹敌的诸侯国,不仅威振华夏地区,改变了战国政治格局,还积极向北方扩大疆域,导致草原世界的游牧部落大规模北迁。

赵武灵王

但是到了战国中期,华夏大地上百年持续不断的战争极大地损耗了华夏农耕地区的实力,草原各游牧部落虽然仍未统一,但是经过与华夏农耕地区几百年的交流与战争,已经形成了较强大的实力,实力已经开始向赵国靠拢,到了中期,赵国对草原游牧部落越来越力不从心,特别是逐渐强大起来的匈奴部族。

到了战国后期,赵国不得不在北方边界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来修建城墙和囤积重兵,即便如此,赵国与北方草原世界的游牧部落之间的战争依然越来越频繁,而且规模也越来越浩大。比如名将李牧就曾率领大批赵军与匈奴、林胡、东胡长期作战。来自北方草原文明的军事力量牵制,严重削弱了赵国与战国七雄中其他诸侯国作战的能力。

面对越来越强的北境草原文明威胁,与草原世界接壤的的秦国、赵国都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自己的北方边界上修筑了各自的长城,来抵御草原游牧部落越来越强的军事力量的侵扰。

战国时期草原部落与华夏诸侯国的战争

秦国、赵国几十年连续不绝的修筑长城和史书上众多的草原游牧部落叩边,这本身就代表着一个危险的信号:草原力量正在强烈的威胁华夏大地。

此时此刻分处长城两侧的草原世界和华夏世界,似乎无言的正在进行一场军备竞赛,因为不管是草原还是华夏都正在逐渐走向大一统,谁先统一,谁就占据优势。

结果表明华夏世界得到先手,先胜一局。

“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秦国经过商鞅变法和上百年的政治稳定,实力逐渐强大,而秦始皇嬴政的雄才伟略更是让秦国如虎添翼,最终在秦始皇统治下的秦国完成了统一华夏文明圈的历史重任,变成了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秦王朝。

大秦帝国剧照

秦始皇目光远大,对草原世界的威胁洞若观火。秦国天下一统没多久,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着手解决实力不断增强的草原军事力量,尤其是仅长城之隔的草原强敌——匈奴。

大将蒙恬在攻破了六国中最后一国——齐国之后,立刻接到向草原世界进攻的命令,带领30万大军攻向河套地区。

对于河套地区这块地,秦王朝必须夺回来,因为河套地区处在草原世界与华夏世界的交界处,在先秦时朝是著名的丰肥厚美的膏腴之地,不论对于匈奴还是秦王朝,都是一块必争之地。

在战国晚期,匈奴人一度占据了河套地区,逼近秦国都——咸阳,日益威胁着秦王朝,这块地就是草原世界和华夏地区的先头堡,无论是草原游牧部落还是华夏农耕国家,谁得到了就相当于把一个锲子钉到对方的心脏上。

而且秦王朝一旦占领了河套地区,还能够拥有一大片牧场,骑兵所需的马匹和粮草的供应保障。

整个在冷兵器时代,骑兵都是天下争霸战中的决定性军事力量。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当时尚未统一整个草原世界的匈奴还不是秦军的对手。挟歼灭六国的余威,秦军顺利拿下了河套地区,匈奴最高统治者头曼单于无奈之下,只能带着草原游牧部落向北退却,避让秦军无敌的兵峰。

然后秦始皇将昔日秦国、赵国修筑的长城连成一线,构筑起一条绵延万里的超级防御工事,把整个草原世界隔离开,将所有草原军事力量挡在华夏地区之外。

始皇帝嬴政

在绵延万里的长城两侧,草原世界与华夏世界的这场军备竞赛中,华夏文明先胜一局,统一天下的秦王朝面对北方草原上尚未统一起来的各个游牧部族,拥有强大的国力优势,以万里长城为基础的北方防御工事固若金汤。

匈奴地处华夏农耕地区正北方,是首当其冲受到秦王朝正面打击的对象。这样的格局如果继续持续下去,匈奴只能继续向北迁徙,但是更远的北方已经被其他的草原游牧部落占据了,月氏、匈奴、东胡在草原世界上都具有很强的力量,这时候的匈奴危在旦夕,一不下心就有可能有灭亡之祸。

但是,秦王朝经过短暂的辉煌之后,突然倒下了。

这给了匈奴喘息之机,匈奴迎来了巨大转机,不仅秦王朝崩溃,而且匈奴的天命之子、草原一代霸主冒顿单于的诞生了。冒顿单于的能力丝毫不亚于成吉思汗,而且在军事政治上有着不逊于秦始皇的雄才伟略。

冒顿原为其父头曼单于的太子,后来头曼单于最宠爱的阏氏生了个小儿子,头曼单于爱屋及乌,就有了废除冒顿改立小儿子为太子的念头,可以冒顿为人谨慎,头曼单于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冒顿的过失,刚好头曼单于想消灭月氏,便派遣冒顿到月氏去当人质。

这样既可以搞死冒顿,也可以麻痹月氏。

前脚冒顿到达月氏,后脚头曼单于就攻打月氏,月氏人愤恨不已,欲杀冒顿泄愤,谁知冒顿事先得到消息,偷走月氏的宝马,骑着它逃回匈奴。

草原游牧部落最崇拜的永远是真正的勇士,冒顿逃回匈奴近乎奇迹,这也使得头曼单于看到自己儿子的勇猛果敢,使得冒顿得到了头曼单于的承认,并且让他统领一万骑兵。

万骑是匈奴的军事单位,匈奴号称有24个万骑。

单于

有了自己的队伍后,冒顿培养起一支忠于自己的力量,而此时的冒顿已经不满足于自己的权势,他要当匈奴的王,于是想出来一个法子。

《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冒顿乃作为鸣镝,习勒其骑射,令曰:‘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终于冒顿培养了一支只忠于自己得军队,也射杀了自己的父亲登上了王位,开始了统一草原世界的大业。

冒顿单于东灭东胡;西攻月氏,迫其西徙;又北降服浑庾、屈射、丁零、昂昆、薪犁等草原游牧部落;南吞并了楼烦,极盛之时甚至夺回了入侵华夏大地的先头堡——河套地区。

至此,匈奴居有了南起阴山、北抵贝加尔湖、东达辽河、西逾葱岭的广大地区,号称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 ,在他手上匈奴成为草原世界最强大的部族,也是在他手上建立了历史上横跨欧亚大陆的第一个草原帝国。

草原世界各个草原游牧部落自古以来就在互相抢掠攫夺,而草原世界的长期争斗与冲突第一次被冒顿单于的匈奴帝国所终结,正如华夏大地被秦始皇所一统一样,冒顿单于是草原世界的始皇帝。

冒顿单于之所以能够在草原世界上纵横疆场,毫无顾忌地到处征讨,最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华夏地区——秦王朝的威胁突然消失了。曾经让匈奴望风而逃的秦王朝在秦始皇死后近于崩溃,根本无力顾及草原世界。

秦始皇死于公元前210年,而冒顿单于于公元前209年杀父自立,开始了自己的草原霸业。华夏地区动乱给了匈奴短暂而宝贵的历史机遇,冒顿单于看准时机,抓住机遇,成为一代霸主。当冒顿单于基本统一了整个北方草原世界的时候,华夏地区的战乱依然还在进行,楚汉相争依然如火如荼。

公元前202年,刘邦终于击败了项羽,建立了汉王朝。经过短暂而规模宏大的动乱之后,华夏地区终于再度统一了。

至此,草原世界和华夏农耕世界都基本完成了统一大业。

但是秦汉之间那短暂的时间留给华夏世界的致命威胁却让刚坐上皇位的刘邦感受到了草原世界那刮来的凛劣寒风,匈奴帝国那赤裸裸的军事威胁让初创未久的汉朝雪上加霜。刘邦和冒顿这两位雄才大略的君主都明白必然有一场战争在他们之间进行。

随着草原世界和华夏农耕世界的一统,战争不在局限于国与国,族与族,部落与部落之间,而是文明与文明、世界与世界之间的世纪碰撞,草原世界和华夏世界之间即将拉开真正残酷而宏大的战争序幕。

汉匈之战即将拉开


END

参考资料:《诗经》《左转》、《战国策》、《史记》、《剑桥中国秦汉史》、《枢纽·3000年中国》、《草与禾·中华文明4000年融合史》、《中国经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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