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间,彰德府涉县的下庄村出了八个秀才。秀才们皆十八九岁,个个有才调。
有一年,涉县来了一个新县令,名叫胡泰顶。这位县太爷颇有抱负,就任伊始便到各个村庄体察民情,期待赶快做出一番政绩。一起,这位县太爷还有一个缺点——出行时喜爱讲排场,不论从哪个村子通过,都要该村的秀才出来迎候,秀才们有必要立马拾掇洁净,换上长袍马褂,到村口列队行礼,然后将县太爷护送出村。
这下可苦了下庄村的八位秀才。官道从下庄村村北的牌楼前通过,县太爷每回外出体察民情,这里是必经之路。
每逢迎来送往,秀才们都得从家里跑到北楼,再把县太爷从北楼送到南楼,一耽误就是好几个时辰,严重影响了正常营生。
有一回,几名秀才挑着担子朝地里送肥料,俄然听到鸣锣开道的声响,撂下担子就往家里跑,换好衣裳急火火地奔到北楼口。谁知,他们去晚了。胡泰顶骑着高头大马,皱着眉头,很不快乐。县太爷的侍从更是将秀才们怒斥了一番,说他们不知礼数。秀才们挨了怒斥,却只能跪在地上,敢怒不敢言。
那年冬至,八个秀才聚在一起喝酒。酒过三巡,他们开端算计:来年该怎么防止对县太爷的迎来送往呢?
众人一番讨论,却没有任何成果。此刻,杨秀才开口了,他压低声响,将自己的主意和盘托出。秀才们听后,喜从天降,纷繁称赞杨秀才有“王佐之才”。
次日一大早,杨秀才跑到县衙,代表下庄村的秀才们参见胡泰顶,开宗明义阐明来意:“咱们下庄村的八个秀才,日子贫穷,计划借寒冬时节积肥,来年有个好收成,考虑到大人最近不会到各个村子体察民情,咱们想借用大人的马运肥,只需一天足矣。”
胡泰顶一听,立马沉下脸来,没好气地说:“酸腐,酸腐,你们种田积肥,居然跑到县衙借用我的马,是何缘由?村里的骡马多的是,为何不去借?”
杨秀才不急,一字一句地说:“今冬雪大,来年必是熟年,倘若大人将马借予我等,待丰盈之后我等将感念大人恩德,十里八乡必定广为讴歌。”
胡泰顶一听,堕入深思。这时,师爷悄然拉了一把胡泰顶的衣袖,胡泰顶跟着师爷到后堂。
师爷问道:“大人当真不肯借马给那些秀才?”“废话,这还用说吗?若真把马借出去运肥,本县面子何在?”胡泰顶怒气冲冲地说。
师爷言道:“大人可知道,下庄村的八个秀才个个有才华,出息不可限量,往日进京赶考,也许会有那么几个考取功名,届时……”胡泰顶一听,连连允许,拍着师爷的膀子连声称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终究,胡泰顶将自己的马借给了杨秀才。杨秀才叩头谢恩,说了一番恭维之语,将马牵回了下庄村。
随后,秀才们将马拴到了北楼下那棵大核桃树上,他们依照杨秀才的策略行事,像往常迎候县太爷那样,穿戴长袍马褂,面临那匹马行跪拜之礼,每拜一次,杨秀才便挥着鞭子狠狠地鞭打马屁股,马儿被县太爷娇宠惯了,哪里受过此等待遇,疼得浑身直颤抖,四条蹄子不住腾挪跳动,但它被拴在树上,想跑也跑不了。
就这样,行礼,打马,再行礼,再打马,一向折腾了大半天。
次日一早,杨秀才将马喂了,牵回了县衙。
几日后,雪过天晴,胡泰顶骑马下去巡察,行至下庄村口时,八名秀才早已立在北楼下那棵大核桃树旁候着。
待到胡泰顶走近了,秀才们急速朝着胡泰顶行礼。谁知,秀才们刚弯下腰,胡泰预的马俄然像发了疯似的,撒开四蹄狂蹦乱跳,向远处急逃,若非胡泰顶身子骨健旺,早已跌落马下。
此后,胡泰顶几次从下庄村通过,那匹马都会发疯。胡泰顶不是傻子,很快猜到了个中原委,大声喝道:“一定是那几个秀才给马做了什么四肢!哼,我饶不了他们!来人,把那八个人抓来审问!”
师爷急速阻拦,说道:“大人,我刚听到音讯,那下庄村的八名秀才昨日已写了一篇佳文,讴歌大人将自己的马大方借给他们运肥,实乃仁政爱民之举。听说,此文已呈至彰德府刘大人处,刘大人很是满足……”
胡泰顶转怒为喜:“没想到这些秀才竟有如此心计,不可小觑啊,将来必有出息。”
师爷向胡泰顶主张:“老爷无妨顺水推舟,将那匹马送给下庄村的秀才们作为奖赏……”
胡泰顶深思一阵后,摆了摆手,说:“那几个秀才要的不是那匹马,而是革除频繁迎送这一套礼节。算了,从今天起,此礼节全免。那匹马,就送給那些秀才吧。”
师爷忙道:“老爷宽宏大度,出息无量!”
几百年过去了,下庄村仍然流传着“秀才借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