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为雪高帝平城之耻与保卫汉族之安全,即位初年即展开与匈奴之斗争,经四十余年之奋战,在南边之南越,西南之西南夷,以及东北之朝鲜,已次第征服,扩张国土超于秦代,在北方与强大之匈奴长期作战,结果虽已恢复秦代之疆域,并开辟河西走廊而通西域,在西自敦煌东接五原建立安全之新国防线,却并未能彻底征服匈奴;但匈奴经汉武帝四十余年不断征伐与打击,其国力大大衰耗。
汉朝经昭帝十余年之休息生养,至宣帝始再行大张征伐,并利用武帝结联乌孙以断匈奴右臂之战略,予匈奴以极大打击。
然后趁匈奴连续之灾害及内乱,乃复用武帝已行而未收效之“以夷制夷”之策,始将匈奴分裂后予以制服。
及至元帝,甘延寿陈汤二人将匈奴抗汉之最后势力郅支单于,击灭于康居(建昭三年,前36年),汉伐匈奴之战,始告完成。
西汉与匈奴百年大战,双方皆以骑兵大集团为主要作战兵种,汉则有时辅以战车步兵,车步骑并用。
此种大骑兵集团之作战特质,为利用骑兵之速度,发挥主动、机动、冲力与打击力,形成大规模之运动战。
其作战之精神,唯在求会战与歼灭。
因此,其作战方式与战法,则为远程挺进攻势,因粮于敌;迂回、包围、突破、奇袭、侧击等战法,以及屯田扩张、以夷制夷之策略运用和孤立匈奴之国际联盟政略等。
众多战役中,重点记叙汉匈漠北大决战、陈汤灭郅支单于之战。
汉匈漠北大决战经过:元狩四年(前119年)春,汉武帝以河西已定,遂欲予匈奴单于本部以彻底之打击,驱之远遁,以安北边诸郡。
乃与诸将议,以翕候赵信为单于划计,以为汉军不能轻入漠北而久留。
今因其计大举兵深入击之,必能达所望之目的,诸将皆从之。
于是,武帝将汉军骑兵主力,分为两个大纵队,由大将军卫青及票骑将军霍去病二人统率,分向漠北进击。
左、右两纵队,各率精骑五万,而敢力战深入之士,皆属票骑将军。
又在两纵队之后,负转输辎重以补给军资之步兵尚数十万。
当两纵队出塞时,塞阅官及私从马又十四万匹。
此役诚乃空前之大举。
盖武帝之志,企图以此一击而将匈奴单于击灭之也。
当武帝遣此两纵队大举北征时,判断匈奴单于所率之主力军必在西,故以票骑将军霍去病所率最精勇骑兵编成之军为左纵队出定襄(今和林格尔县地区)以击单于,以大将军卫青为右纵队出代郡(今蔚县东北)。但当霍去病出定襄,捕得俘虏,言单于在东。武帝乃改霍去病为右纵队出代,而令卫青出定襄。
匈奴单于闻汉军大举北征,亦召集诸将谋对敌之策。赵信为单于谋曰:“汉兵即渡漠,人马疲;匈奴可坐收虏耳。”其意,即汉军远渡漠北,人马困乏;可因其疲而击之,必可全胜而尽擒之。单于从其计,一面调集其右部精兵集中于漠北以待敌(约在今外蒙古库伦东南地区),一面将其辎重远置北方,以准备大决战。
当卫青率军前进中,捕虏因知单于所居,乃自率精兵趋进,而改令前军李广与右军出东道以为掩护。
青已出定襄塞干余里,约在今外蒙古车臣汗西南地区,即见匈奴大军在当面严阵以待。
于是,卫青先令武刚车(兵车)环绕为营,以防敌军之突袭。
及车营已成,乃纵五千骑进击,以探匈奴实力;匈奴纵万骑迎击,绪战于以展开。
是时前将军李广,右将军赵食其两军因无向导迷失道路,又以东道回远而水草少,故尚未抵达。
是项绪战,竟战至是日日没。
正在激战之中,会大风起,沙砾击面,两军不能相见。
于是,卫青即将主力军分为左右两翼以包围态势进击。
因此匈奴军被包围攻击之后,单于见汉军甚众,而士马甚强,又在黄昏时际被包围,因唯恐军败被擒,遂乘六骡(驴种马,坚忍善走),并率壮骑数百,突围向西北遁走。
单于已走,汉军犹不知,仍在围攻冲杀中。
因两军在能见度不佳中互相冲击混战,故均死伤甚众;及汉军左校捕获俘虏,始悉单于于未昏时,已突围去。
青乃急使轻骑乘夜追之,而自率主力随后。
匈奴兵在混战后,亦乘夜溃散败走。
卫青追击至天明,行二百余里,不得单于,遂至寘颜山赵信城(按在今外蒙古库伦东西叼南、蒙古特间),得匈奴积粟(即匈奴远其辎重处)食军,休军一日,悉烧其余粟凯旋而还。
此役左纵队斩首虏万九千级。青所率主力军还漠南,前将军李广,右将军赵食其两军,始由东道来会师,广因失道被罪自杀,食其当斩,赎为庶人。
匈奴单于于突围后,夜间向西北方遁走,又遭汉军轻骑之追击,故失踪十余日。因此其右谷蠡王权称单于,以统其众者,亦十余日。设若汉此役不为俘虏之言所误,而仍以最精锐之霍去病当此路,则单于或已被擒矣。
右纵队票骑将军霍去病所率之五万精骑北出代郡(今蔚县东北)不带粮食,轻骑急进,至兴城(似在今多伦地区),右北平太守路博德及渔阳太守解,均率师来会。
军进抵梼余山(约今达里湖北方之山),遂与匈奴左贤王展开激战。
左贤王大败,汉军斩获甚众,随即猛烈穷追,历度难侯山,济弓庐之水,追至狼居胥山,祭于姑衍,登临翰海,然后凯旋而还。
计此路汉军出代郡北征二千余里,斩单于近臣,及北车耆王,擒屯头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斩首虏七万余人,左贤王率其十之一二残余遁走。
又一次机动会战的大歼灭战也。
陈汤灭郅支单于之战经过:郅支单于已至康居,康居王以其东南疆之地使居之,其地东邻乌孙,南邻大宛,西邻大月氏。郅支以屡胜乌孙,乘胜而骄,又自以匈奴大国,威名尊重,乃对康居王渐不为礼,又杀康居王女及人民数百投入赖水中。又遣使责阖苏大宛诸国每岁向其贡献,并大发民筑郅支城。因此内外恶之。
汉元帝建昭三年(前36年),西域都护骑都尉副校尉陈汤与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谋灭郅支,汤曰:“夷狄畏服大种,其天性也。
西域本属匈奴,今郅支单于威名远闻,侵凌乌孙、大宛,常为康居划计,欲降服之;如得此二国,北击伊列,西取安息,南排月氏、山离、乌戈,数年之间城郭诸国危矣。
且郅支为人剽悍,好战伐,数取胜,久畜之必为西域患。
郅支单于虽所在绝远,蛮夷无金城强弩之守,如发屯田吏士,驱从乌孙众兵,直指其城下;彼亡则无所之,守则不足自保;千载之功,可一朝而成也。
”
延寿亦以为然,欲奏请之。
但陈汤素沉勇有大虑,多策谋,喜奇功,勇决断,乃曰:“国家与公卿议大策,非凡所见,事必不从。
”力主独断行之,延寿犹豫不听。
是时适延寿久病,汤乃独矫制发城郭诸国兵,车师戊已校尉及屯田士等,集中大军,准备征进,延寿阻之不得乃听之。
于是,陈汤增置扬威、白虎、合骑等校,合汉胡兵编成四万余人。
乃于是年冬,将六校兵分为两路,陈汤率三校之兵从南道逾葱岭经大宛;余三校兵延寿自将之,自温宿国从北道,入赤谷城,过乌孙,至阗池西,两路均以郅支城为目标,采用钳形攻击。
是时,康居副王抱阗正将数千骑侵乌孙之赤谷城东,杀略乌孙千余人及畜产甚多,及闻汉兵已过乌孙,乃自后追击汉军辎重;汉使西域兵击破之,并擒获抱阗贵人,以所获马牛羊给军食,遂入康居界。
旋汉两路军俱在距郅支单于城六十里之地会师,军无侵掠,又得当地康居之贵人怨郅支者相助为向导,因尽悉郅支之情。
陈汤等至城下一里布阵,郅支单于亦发兵守城,并遣步骑出城迎战。
于是,陈汤等乃以短兵在前,长兵居后,乘夜攻城,先烧土城外之木城,战至黎明,康居援兵万余亦被击退,郅支城遂被攻破,郅支单于重伤而死,斩郅支阏氏、太子及名王以下千五百余级,生虏百四十余,降者千余人。
至此,唯一反汉之匈奴单于,遂告消灭。
汉匈百年大战,亦于此告终。
点评:汉武帝对匈奴的打击力度是巨大的。
汉朝富强,政府权力巩固;故能支持百余年之战争,中央权力始终巩固。
自秦统一之后,民气方兴未艾,上下振奋,奋发进取之心理,充溢于新统一之全民族,是以人才辈出,四使各国之使者冒险犯难不绝于途。
政治制度与兵制,自秦已建立完善,汉又从而改良,故国力乃臻于强大巩固,虽经百战而不撼摇。
大实力、大气魄、大智慧之精彩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