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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侠士斗贪案,民间故事:侠士杀贪

以下故事,出自清代邹弢笔记小说《浇愁集》,翻译时稍有改动。

海昌有一人叫阮君亮,世家子弟,是个任侠之士,喜欢打抱不平,仗义疏财。不论是谁,只要有困难,找到阮君亮的话,他一定会帮你,钱财货物,从来不吝啬。所以,很多人喜欢阮君亮,愿意和他做朋友。

后来,阮君亮娶妻何氏,生了个儿子,叫阮子福,不过才半岁时,何氏就去世了。

阮君亮有个小舅子,叫何三,是个无赖,为人奸诈诡谲,经常欺负人,他所挣的钱都是害人得来的。由于何家势力强,当地人不敢得罪,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阮君亮为人正派,自然看不起这个小舅子。

阮君亮的邻居,叫申刚,对母亲很孝顺,他家里很穷,靠砍柴为生。每天,申刚吃了早饭,就会拿着斧头,到山里砍柴,然后背到集市上卖钱,风雨无阻。卖了钱后,他会买美食孝敬母亲,自己则粗茶淡饭,甘之如饴。

有如此孝顺之人,阮君亮自然敬重,经常给钱资助,但是申刚总是拒绝。有时候,阮君亮强行给了他钱,申刚和母亲也一定会通过各种办法,回报阮君亮,直到回报之钱,抵得上阮君亮所给之钱,这才作罢。

阮君亮更加钦佩申刚,曾用百两银子聘他做自己的幕僚。但是申刚却婉拒了,说:我老母还在,我希望能一直在她身边,孝顺她,不敢离开半步。如果做了你的幕僚,那就没法照顾母亲了。阮君亮没办法,只能放弃,但对申刚却愈发佩服了。

几年后,申刚母亲去世,他没钱安葬。阮君亮知道后,出钱出面出力,帮申刚厚葬母亲,申刚坦然接受,也不说谢谢。

大家觉得奇怪,就问他,申刚说:阮先生敬重我,爱屋及乌,于是也敬重我的母亲,所以才会如此。他是我的知己,既然是知己,又何必言谢呢?那太俗气了。很多人不认可,纷纷说申刚奇葩。

这时候,阮君亮因为年纪大了生病,卧床不起时才开始找医生来。几天后,病情更加严重了,他在临终之际,托孤于小舅子,说:家产都给你管理,我儿子年幼,不能持家,你帮忙抚养,等他长大,你为他找个合适的妻子,把一半家产给他就行,另一半作为报答你的酬劳。看在你姐姐的份上,千万不要辜负我啊!

说完后,阮君亮去世了,家中人为他办葬礼。

其实,阮君亮刚病的时候,日夜忧虑,听说泰山有一位神医,有太灵丹可以起死回生,于是连夜去泰山。等他回来的时候,阮君亮已经去世,他伏地大哭,就像母亲去世时一样伤心。那时候,申刚不知道阮君亮托孤小舅子,还以为托付给了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小舅子为人,哭完后就走了。

前面说过,阮君亮看不起小舅子何三,何三当然知道,他也不喜欢姐夫,一直心怀怨恨。

所以,从托孤之后,何三就开始想尽办法霸占姐夫家产,说姐夫之前欠自己多少钱,把土地送给自己,养外甥需要很多钱等等,几年时间就把姐夫家产全部霸占了。很多人看不惯,拿阮君亮的遗言说何三,何三反而发怒,说:我姐夫那些话,有凭证吗?有文书吗?有字据吗?如果有,我就把这些家产还给他。

确实没有字据,何三家势力又强,所以众人也没有办法。

霸占了姐夫家产后,何三只给了外甥一个房子,让他到里面去住。阮子福每日饮食衣服,全靠何三供给。然而,何三根本不给阮子福钱,也不再照顾他。仆人婢女都走了,只有一个老仆还在照顾小主人。

一老一小,一主一仆,为了生存,只能变卖房子里的东西,可房子里也没啥东西,老仆只能把房子卖了,租了寺庙的房子住。即便如此,两人也因为缺钱,经常吃不饱,老仆终日哭泣,痛恨何三可恶。

到了冬天,家中已经揭不开锅,老仆说:老主人活着的时候,登门求助的人何其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老主人也从不吝啬,所给颇多。现在,小主人沦落到如此地步,难道就没有一人肯帮助我们吗?我去拜访一下故人,或许能借来一些钱,解燃眉之急。

阮子福觉得有道理,于是让老仆去了。

老仆去了半天,空手回来了,阮子福问他怎么回事,老仆灰心丧气,哭了很久,说:都是负心无情无义的人啊!他们一个个,不是说穷,就说没时间见我,有些人道貌岸然,表面劝慰我半天,嘘寒问暖,似乎对主人和小主人十分关心,但一提到钱,却一毛不拔。唉,人与人之间的交情,难道都是这样吗?

阮子福一听,小小年纪的他,也忍不住哭了。

两人正哭呢,申刚来了,他看了阮子福,说:小官人,怎么穷困到这般田地啊?老仆知道申刚仗义,大喜说:申先生,你怎么一直没来呀?申刚不说话,拿出一包银子,让老仆去买米做法,并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阮君亮去世时,申刚觉得没了知己,伤心难过,于是去了峨嵋山修道。一次,他偶然去颍川,在船上遇到一个海昌人,听说了阮家的事情,所以连夜赶来。三人叙谈半天,互相倾诉。

申刚慷慨激昂,说:如果朋友的孩子遇到困难,自己不能帮忙,还要朋友干什么?于是,他让阮子福主仆二人,到自己家中住,他依旧去山上砍柴卖钱,卖了钱就给阮子福,而且他比之前砍柴更多了,因为要供阮子福读书,还得攒钱给他娶妻。

从那以后,阮子福的日子好多了,他经常劝申刚不要太辛苦,少砍柴,但申刚却不听。

转眼,又过去了几年,阮子福已经十二岁了。申刚攒了几十两银子,开始考虑为他定一门亲事。

几天后,申刚对阮子福说:公子,以后你的事还很多,用钱的地方也多。光靠我砍柴,很难办成。这些年我也知道了,你的家产都在你舅舅何三那里,我现在就去替你把家产取来。说完,他拿出一把刀,藏在怀里,就要出去。

阮子福大惊,用力拉住申刚的衣服,申刚用刀割断衣服,头也不回去了。

申刚到了何三家,看到何三在独自喝酒,冲进去用刀指着他,怒骂:你这狼心狗贼,昧了良心贪外甥的家产,还有颜面在此喝酒取乐!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何三大骇,跪下磕头,乞求饶命。

申刚说:你写了文书字据,让你外甥来领取他的家产,我就饶了你。否则,我绝不会让你活着!何三想呼救,但申刚已经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没办法,他只好答应。何三还想让申刚给自己拿笔墨,申刚直接让他咬破手指写血书。

最后,何三按照申刚的要求,写了文书字据。

写完之后,何三把字据交给申刚。深港说:你是个人中禽兽,留下你肯定还是像以前那样害人。我暂且借你的头颅一用,就像你夺了你外甥的家产借用一样。何三吓得要死,夺门而逃,但没跑两步,申刚追上,一刀杀了他。

回到家后,申刚把字据给了阮子福,还说杀了何三。阮子福吓得直哆嗦,说:恩人,你害了我啊!申刚则说:如此负心之辈,不杀了他留着干嘛?再说了,杀了他,世上就会少很多不平之事。杀人偿命,我自会认罪,公子不必担心。

阮子福不忍心,说:恩人,何苦如此啊?不如你诈死,把你埋在土里,骗过世人后,再隐姓埋名不好吗?申刚却说:大丈夫做事,何必如此欺瞒世人?况且,就算能瞒得过世人,能瞒得过自己的良心吗?

次日早上,申刚就到县衙自首。县令问清楚后,先把何三的家产都还给了阮子福,又替申刚可怜,找师爷、仵作等人商量,要救申刚一命。

申刚慨然说:明台(对官员尊称),你对我所用,是情字;但是,国家所重,却是法字。您身为执权者,治理百姓,切记不可以用情,而是必须用法,这样才正确,否则就会因为情而枉法。这样,不但对您不利,对百姓不利,也会让后人笑话我,只有匹夫之勇,不懂大义啊!大人既然不愿对我用法,小人当自戕。

说完后,申刚一头撞向旁边的台阶,就此毙命。

史册号网友观点:申刚是个明事理的良人,为答谢阮家葬母之恩,杀死何三,还回财产。

面对国法,刚正不阿。

真是一篇好文章。

谢谢作者的分享,受益匪浅!

牺牲自己的生命,以犯法报恩,自甘伏法。

乃忠义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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