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明朝时河南浚县人,如今很少有人了解他的事迹了,也很少有人读过他的诗。百度百科给他的总评是:明朝名将,诗人。他有很多拉风的头衔,威宁伯爷,太子太傅,谥号襄敏,诗才直追李杜,但其实他也是一个普通的人,老了还有点像个倔老头。
他写过这样一首诗:
几经破虏战场中,回首微劳总是空。
乐水我常惭智者,移山谁不笑愚公。
闲来爱饮三杯酒,老去羞谈两石弓。
虚负圣恩无以报,葛衣何敢怨凄风。
王越写下这首诗时,过往的荣光已经成为读书之余闲爱的三两杯浊酒,他有过近乎完美的人生履历,廉颇未老圣命难违,想起曾经的持才傲物、意气风发,嘴角难免有一丝笑。
那年金榜题名,高头大马上看过京城最美的花;也曾挥斥方遒,远征漠北,率领万千精锐沙场立功。
风霜化成了几缕白发,诗词唱和的故人走了,并肩作战的战友走了,爵位和功名都成了烟云,唯有北方胡虏还俱他威名不敢南下牧马,北疆百姓念他功勋为他祈祷。
这诗是他在谪居安陆时写给友人倾诉心事的,回想起在北地几进几出的壮举颇还有几分自得,廉颇未老,还能为国家出力,唯盼皇帝圣明再给机会。此时,他必是不在乎爵位功名了,只是燕然未勒,胡虏未靖,实在让人不甘。
王越的前半生极其顺利,读书,一路中第,金榜题名,二十五岁就中了进士,首次授官就做了御史,起点相当之高。
投笔从戎,以文人之资竟然在北边如入无人之境,以文臣封爵,这在明朝可是只有绝无仅有的三例(大家熟知的王阳明是第三位),这样的人生,已经完美的让人嫉妒了。
因此,他和大太监汪植的配合就成为了别人攻击的突破点,没办法,在封建王朝,文人眼里太监有原罪。
王越行事又不拘礼法,平时又不太注意,被有心之人打了很多小报告,这个时候,在位的成化皇帝应该已经对王越不满了,毕竟你手握重兵还不太听话,这就得好好再考察考察。
当然,更重要的事,他得为下一任皇帝考虑了,成化皇帝知道自己估计也时日无多,先把王越贬出去冷静冷静,等新皇登基之后再重用,他自然对老朱家死心塌地,因此,终成化一朝,王越都没有被赦免。
孝宗弘治一上位,王越就遇赦回乡,但直到九年之后鞑靼犯边,北疆烽烟再起,他才回到梦里留连的金戈铁马。
弘治十一年,王越踏马贺兰山,不负圣恩,正当可以长驱直入,再立新功之际,他又摊上事了,这回他是躺着也中枪,孝宗宠信的太监李广获罪顶不住自杀了,有谏官就想,你王越以前和大太监关系就好,这回会不会也有关系,上了折子参他,孝宗仁厚,也知道老王是清白的,可老王毕竟年纪大了,心里压不住,又惊又气又怕,一个没顶住,都七十多岁还在为国征战的老头就这样死在了前线。
说到底,王越和前老板成化皇帝还是君臣相得,成化后来拿走了赐予他的一切,让他回去闭门读书,但给了他一个大舞台,让他肆意的绽放了,给了他别人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文人封爵,这一份殊荣就很说明问题,有才华有能力,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才有意义,后面的一切,也是另外一种收获,也是一个炼心的过程。
虽然老王后来年纪大了没挺住,最后也是倒在了前线,这对一个征战沙场的人,马革裹尸,应该也算一种最高的嘉奖,与最好的归宿了。
王越在有明一朝其实名气特别大,成化皇帝评价他:计武烈,不减汉朝之卫霍(卫青、霍去病);论文事,无惭宋室之范韩(范仲淹、韩琦)。
各路名臣将相也对他很是推崇,后来的王阳明就是他的粉丝,并且王越死了之后,朝廷钦命王阳明为王越督造坟墓,王阳明也因此得到了王越征战威宁海的佩剑,最后平定宁王之乱,也凭功封爵,这冥冥之中,或许就有那么一点缘分。
王越的小故事流传的很多,其中有一个特别有趣,《明史》记载:(王越)廷试日,旋风起,扬其卷去,更给卷,乃毕事。
授御史,出按陕西。
就是王越殿试的时候,突然起大风,卷子被风刮走了。
到了这年秋季,朝鲜使者来朝觐见,手里拿着一张试卷说,我们大王正在朝会,一张试卷从天而降,一看就是王越当时被风吹走的那张。
这个说法就有点玄乎了,但古代都这样,哪个名人没两三件与众不同的异事,就显不出他的与众不同来。
这些允文允武,能安邦治国、定边拓土,为国家做贡献的人都是我年少时的偶像,我觉得一个人读书不仅要明智,更要立志,但随着那些童真的逝去,也只能在生活的缝隙中,偶尔读着这些故事,看他们铁马冰河、辅国理政,热一热渐渐凉了的血,也算是最后一缕不屈的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