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的英雄人物,层出不穷,历代都有。但是,最具英雄本色的,当首推项羽。
***曾经这样评价项羽:“项羽非政治家,汉王刘邦则为一高明的政治家”。汉王刘邦虽然也是历代文人称许的英雄,但是,在至性与真情的英雄本色上,作为政治家的刘邦,以及自诩为英雄的曹操,与非政治家的项羽相比,是大为逊色的。传统中国人最心仪的英雄是项羽,而不是刘邦和曹操。这与传统中国文人和两种文化心理有关系。
首先,传统中国文人对待政治家,就像对待商人一样,向来是不怀好感的。虽然势位富贵对任何人都有诱惑力,但天性清高孤傲的传统中国文人,一方面尽可以不遗余力地去追求势位富贵,另一方面却又常常表现出对势位富贵的不屑。
政治家往往阴险狡诈,缺乏以至性真情为特点的英雄本色。刘邦之伪,曹操之奸,就是如此。因此,传统中国文人常常不以成败论英雄,对具有至性和真情的项羽,往往倍加推崇和赞赏,在文学作品中塑造成正面人物。对刘邦和曹操,则常常是口诛笔伐,塑造成反面人物。
其次,传统中国文人不以成败论英雄,似乎更推崇失败的英雄,不大欣赏成功的英雄。更推崇悲剧,不大喜欢喜剧。文人在写诗的时候,更喜欢写愁苦之情,而不乐于写欢愉之辞。所以,在英雄崇拜观念上,更推崇悲剧英雄,对成功英雄总有几分不屑。
在这两种文化心理的影响下,刘邦和曹操作为英雄都是要大打折扣的。只有至性真情的项羽,才能成为传统中国文人最心仪的英雄。项羽至性与真情的英雄本色,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鸿门宴上,项羽不杀刘邦,体现的是项羽“不凌弱,不乘人之危”的英雄本色,因为“杀之无丈夫气”。就像在垓下拒绝乌江亭长的好意一样,英雄本色就是这样。所以,在诗人笔下,项羽在鸿门宴上的表现令人崇敬,刘邦的表现则让人鄙弃。
其二,项羽俘获刘邦的父亲太公,以此要挟刘邦投降。在这件事情上,也体现了项羽的英雄本色,展现了刘邦的政治家风度。
其三,自刎乌江,为项羽的英雄本色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项羽的这种选择,虽然缺乏政治家忍辱负重的精神,但却充分展现了至性真情的英雄本色。
其四,项羽被困在垓下,英雄末路之际,与虞姬相别,仍是真情与至性流露,尽显英雄本色,这是项羽最为后人感慨和佩服的地方。
谈论霸王别姬,说到英雄美人,人们常常是刘、项并提,如《***》开篇所说:“丈夫只手把吴钩,欲斩万人头。如何铁石打成心性,刬为花柔。请看项籍与刘季,一似使人愁。只因撞着虞姬戚氏,豪杰都休”。
其实,在英雄本色上,刘邦不能与项羽相提并论;甚至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刘邦之与戚氏,也不能跟项羽之与虞姬等量齐观。
一个明显的现象就是,项羽和虞姬的爱情,能够成为英雄美人爱情的原型,能够成为后世戏曲小说中爱情故事的经典题材,至今仍是京剧、川剧等传统戏曲中经久不衰的上演剧目。
而刘邦与戚氏的故事,却不能得到这样的重视,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这两个故事在文化意蕴上是不同的,在文人心目中的地位是有差别的。
江山美人,孰重孰轻,对刘邦、项羽来说,是不言自明的。项羽至性真情,我们看他在垓下那种四面楚歌、腹背受敌的危急之际,一心眷恋的只是虞姬,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本色,英雄就应该如此深情。
对于刘邦来说,江山重于美人,甚至比亲情都重要。当江山与亲情冲突时,刘邦选择江山;当江山与美人冲突时,刘邦肯定也会选择江山而抛弃美人,这是政治家的本色。
所以,项羽在垓下的军账中,为虞姬悲歌的那一幕,足以让刘邦那所有值得夸耀的人生体验,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