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与以往中国的任何朝代,都有所不同,明朝已不再仅属于中国,还属于世界。
近代世界的暴风骤雨,已经开始冲刷这个古老的文明……
决定明朝历史发展方向的因素是什么?
放眼14世纪的世界,明朝为何做出一个与其他文明不同的选择?
在早期全球化历史潮流中,明朝为何错失了历史机遇?
作者赵现海从全球史的视野出发,选取了明代历史中17个典型人物和事件,以明朝的“内敛”取向为线索,从政治、经济、军事、思想、文化诸层面,生动讲述了明代纷繁复杂的人与事,深刻揭示了这种繁杂图景背后的深层内涵,并指出这些人与事对明代中国,乃至世界近代历史的深远影响。
作者简介
赵现海,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史研究所研究员,明史研究室主任,2020至2021年挂任甘肃省武威市凉州文化研究院副院长,入选2019年中央宣传部首批“宣传思想文化青年英才”,兼任中国中外关系史学会秘书长、教育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新汉学计划”学术顾问、中国地名文化遗产保护促进会专家委员会委员、韩国首尔大学奎章阁韩国学研究院客座研究员。
研究方向为明史、长城史与边疆史,著有《明代九边长城军镇史:中国边疆假说视野下的长城制度史研究》《明长城时代的开启 : 长城社会史视野下榆林长城修筑研究》《十字路口的长城 : 明中期榆林生态、战争与长城》,合著有《中国通史大师课》等四部,发表论文70余篇,《明代九边长城军镇史》一书获第五届“郭沫若中国历史学奖”三等奖,在喜马拉雅、酷我音乐平台主讲《中国通史大师课》《中国极简史名师课》的明史部分。
内容特点
1368年,在东亚大陆上,一颗新星冉冉升起,大明王朝建立;与此同时,西欧迎来了“文艺复兴”和此后的新航路开辟;阿拉伯文明在亚欧大陆扩张势力,充当东西方贸易和文化的中介;莫斯科公国在蒙古帝国疆域的基础上,整合罗斯部落,建立起俄罗斯文明。
蒙古帝国瓦解后留下的一片权力空间,四种文明开始竞逐其间,勾勒未来世界历史的基本脉络,推动世界近代史大幕的开启。
明朝在大体收复元朝旧疆之后,并未利用强大的国力,追随蒙古帝国的世界扩张脚步,而是重回亚洲,建立起传统的以中原王朝为核心的“中华亚洲秩序”。
在世界走进近代的十字路口之时,明朝的这种选择错失了难得的历史机遇,为其他三种文明的扩张提供了历史空间,令人扼腕叹息。
但是置身于历史中,便会发现明朝的选择具有内在的合理性,是地缘政治、文明传统、王朝性格综合而成的必然结果。
引言
但这是已经受到普遍批判的“西欧中心论”的看法。
人类历史发展,不是某一种文明的独力所为,而是多种文明的合力推动。
在近代世界的起源问题上,同样如此。
近代世界的主体力量,并非西欧一种文明,同样还包括阿拉伯文明、俄罗斯文明和中华文明。
正是这四种文明的角逐,而非西欧文明的一枝独秀,才构成了近代世界的整体图景。
蒙古帝国像一阵历史的狂风,席卷了亚欧大陆,突破了以往不同文明区域交流的模式,首次将亚欧大陆联系在一起。
有鉴于此,日本学者冈田英弘、杉山正明将蒙古帝国的建立视作世界史的开端、全球化的开始。
但蒙古较少的人口、落后的文化,使统治者无法对被征服文明开展整体性、深层次的文明整合,而是采取融入被征服文明、因俗而治的被动管理模式。
这便使得蒙古帝国虽然疆域辽阔,但内部松散,元朝和四大汗国之间,缺乏实质性的政治合作。
14世纪中期,一场蔓延于亚欧大陆的瘟疫,极大地削弱了蒙古帝国的统治根基,面对被征服民族的反抗,蒙古帝国逐渐土崩瓦解。
可见,蒙古帝国为新时代拉开了序幕,却不是开辟未来的掌舵人。
掌控历史的,仍然是他们南面的邻居,更为发达的农商文明。
如果要为这一事件寻找一个具体时间点的话,蒙古帝国的宗主国元朝灭亡的1368年,可以作为合适的标志。
也就是说,元朝的灭亡,明朝的建立,开启了近代世界。
外来的文化冲击,对于具有悠久传统、庞大疆域、多种文化的中国而言,会在无形之间被悄然稀释淡化,难以推动国家完成自上而下的整体动员。
西欧文明、阿拉伯文明、俄罗斯文明在近代激烈的变革、竞争的潮流中,为了生存并壮大,顺应这种变化趋势,努力开展自上而下的国家动员。
西欧不同规模的政权,通过构建起具有认同感的“民族”观念,建立起民族国家,走出了封建割据的状态,摆脱了罗马教皇的控制,推动了资本主义的产生,开启了全球扩张和海外殖民的历史进程。
奥斯曼帝国与帖木儿帝国及其后裔通过将“圣战”意识与游牧民族骑战风气相结合,推动伊斯兰文明在亚欧非腹地疯狂扩张,成为早期全球化东西交流的中介和使者。
莫斯科公国继承了蒙古帝国广阔的疆域视野和政治上的威权制度,在很短的时间内,吞并、整合了数百个罗斯部落,建立起崭新的俄罗斯文明。
从地理位置、疆域观念、扩张方式等方面来看,俄罗斯文明在相当程度上成为游牧族群在近代世界的继承者。
一方面,明朝在政权规模上,并未像其标榜的“驱逐胡虏”,而是努力接管元朝旧有的广阔疆域和多种族群,开展复合政权的建设;另一方面,在政权宗旨上,明朝努力“恢复中华”,虽然掌握着当时世界上强大的陆军、水军力量,但放弃了蒙古帝国的世界取向,而是满足于在亚洲尤其是东亚恢复起以中国为核心与主宰的“中华亚洲秩序”,在疆域政策上呈现出内敛的取向。
虽然漫长海岸沿线的民众长期开展走私贸易,推动中国越来越深地卷入早期经济全球化的历史进程中,促成中国逐渐成为当时世界的经济中心,并最终在隆庆年间推动国家开放“海禁”,实现海外贸易的合法化;但国家一直没有积极主动地借助海外贸易的巨大利润,推动政权的整体改造和近代转型。
表现在经济上,便是明朝官方一直坚持朝贡贸易和农业财政,并没有追随商人的脚步,产生海外殖民的政治野心;甚至国家财政在日益严重的内忧外患冲击下入不敷出,最终崩溃。
就像一件衣服,其他文明改换了样式,而中国只是点缀了花边。
明朝的这一做法,深刻影响了中国在世界近代浪潮中的命运。
近代时期席卷西方的暴风骤雨,并未在明代中国产生电闪雷鸣、惊天动地的效果;而是如蒙蒙细雨,润物无声。
明朝的大地,虽然萌发了历史的新芽,但依然笼罩在传统的风月之下,保持着旧时的容颜。
明朝的这种选择,虽然并不成功,但很合理——这是地缘政治、文明传统、王朝性格综合而成的必然结果。
本书尝试按照时代顺序,选择每一时期最具代表性的现象展开叙述,从而揭示明代中国的历史道路和时代特征。
清代文人龚自珍说:“欲知大道,必先为史”,“灭人之国,必先去其史”。
中西古代历史学都以叙述为特征,通过讲述典故、阐明道理、惩恶扬善,从而传承文化传统。
英文“History”即“人类故事”之意。
近代西方女权主义者鉴于这个词所可能蕴含的“男人的故事”本义,于是又创造了新词“Herstory”,以纠正语言中的“性别歧视”和“性别暴力”。
由此可见,“人”的故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永远是历史的核心和焦点。
虽然看起来更可信了,但不那么可爱了。
不过,历史学本身的人文性、大众对历史叙事的要求,都使叙事传统在当代历史学中仍绵延不绝,当代西方史学甚至有复兴叙事传统的趋势。
中国古代拥有最为发达的史学传统,但由于文化断裂的缘故,在当前,二十四史的写作模式,无论对作者还是对读者来讲,都存在巨大困难。
但在此之外,中国古代民间还存在另一通俗讲史传统,用白话形式,将历史故事化,极大地推动了历史知识向民众的传播。
宋元时期已有讲史话本,明清时期更形成了成熟的历史小说,这些叙述模式都是古代通俗讲史的模式,在民间极受欢迎,是千百年来民众学习、理解历史的重要途径之一。
在世界历史发展中,中华文明长期保持了领先地位,若鉴于近代一百年的武力不竞,以及由此而带来的国力衰退,就对中华文明进行根本的质疑和颠覆,从整个人类文明发展史的角度来看,无疑是一种十分短视的行为。
复兴的中国将再次成为决定世界发展的重要力量,复兴的中华文明也将会对现代文明实行深层次改造,促进世界文明道路的改变。
唐代士人白居易说:“文章合为时而著。
”明代阁臣徐阶也说:“文章贵于经世,若不能经世,纵有奇作已不足称。
”在继承中华文明优秀遗产,将之与现代文明相结合,从而构建新型中华文化体系的时代潮流中,历史学家将中华文明的内涵完整而准确地揭示出来,作为国家发展的参考、民众通识的知识,便是一项具有重要现实意义和深远历史影响的工作。
而其中需要重点挖掘、借鉴者,便是关系到治乱得失的重要关节。
正如朱熹所说:“读史当观大伦理、大机会、大治乱得失。
”又如黄庭坚说:“读书如禹之治水,知天下之脉络。
”开启了中国近代的大门,与其他文明一起出发的明朝世界,应是中国史乃至世界史的重大关节和主要角色之一,明朝形塑着未来中国,乃至世界的历史脉络和发展道路。
欧阳修不仅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而且是北宋名臣。
在政务倥偬、案牍劳神之余,仍然写下众多名篇佳作。
欧阳修将之归功于“三上”。
他很钦佩上司钱惟演的向学精神:“平生惟好读书,坐则读经史,卧则读小说,上厕则阅小辞,盖未尝顷刻释卷也。
”欧明修又指出宋绶也是这样,“每走厕必挟书以往,讽诵之声琅然,闻于远近,其笃学如此”。
至于他自己,欧阳修也承认“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马上、枕上、厕上也。
盖惟此尤可以属思尔”。
从田园牧歌式的古代社会,到忙碌紧张的现代社会,每个人都忙于各种工作,在一片喧闹的背后独处变成一种奢侈,内省成为一种奢望。
人本应自觉思索生命的意义,并将之视为生命中最值得珍惜和宝贵的东西,而今这种意义却要被我们漠然而弃。
即使以思考为本务的知识分子,也终日在既定的工作链条上,忙碌异常。
其实,遑论古代,即使在并不遥远的19世纪,那个工业革命如火如荼的时代,康德每日漫步于林荫小道之上,思索生命和知识的真谛的背影,对于现在的我们,看起来也已经那么久远和隔膜。
艰巨的科研任务、繁杂的事务工作,常常令我有超负荷的感觉,做学问逐渐变成一件苦差事,这真是有违选择这一行当的初衷。
而每天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只有在地铁上、在床头边,只有在这些时刻,我才可以有些飘离现实的思考。
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本颇值赏玩的小书,那便可以在喧嚣吵闹之中或夜深人静之时,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之中。
这种书量不能大,不能重,否则不便携带与翻阅;又不能过于艰深,否则读起来会很累,背离了初衷。
个头小巧,介于学术和通俗之间的书籍,便是最合适的了。
按照文忠公的提法,不妨把这种书叫作“三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