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需要梦想的,梦想是前进的动力。然而前进的路上注定会有风浪。风浪中有的人退缩了,有的人奋楫扬帆破浪前行;有的人披荆斩棘后梦想实现了,有的人一生都在追梦的路上,我们今天说的陆游,就是用了自己的一生去追梦。
陆游
1
相伴三年,痴念一生
陆游是尚书右丞陆佃的孙子、直秘阁陆宰的儿子。陆游年少时极聪慧,且好学不倦,在乡里负有盛名。宋史说他“年十二能诗文”。1143年,18岁的陆游信心满怀地走进了考场,只因文章持主战观点,与当权者观点相左而榜上无名。虽然落榜,但陆游的才气已远近闻名。
陆佃
唐琬是陆游舅舅唐宏的女儿,从小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貌美又温婉可人,与陆游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1144年,陆游和唐婉,一个才子,一位佳人,结为连理。
婚后陆游与唐婉举案齐眉,酬唱相惜,耳鬓厮磨,美满生活比蜜甜。
幸福的生活让陆游渐渐把功名之事抛到了脑后。
这下,陆游的母亲着急了,老太太愣是逼着儿子休掉唐婉,另娶了王氏之女。
而唐婉不久也改嫁了赵士程。
陆游与唐婉的美满婚姻只持续了短短三年。
虽只三年,但陆游却是痴心了一辈子,可以说休掉唐婉是陆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没有了唐婉,他像丢了魂儿一样,手里虽捧着书本,心思却在往事里游荡。科考之路因此加倍延长。
1153年,28岁的陆游终于走进了考场,他才华横溢的文章深深地打动了主考官陈之茂。
陈之茂充满正义感,无视秦桧淫威,冒着巨大风险将陆游判为第一名,将秦桧的孙子秦埙排在了后面。
1154 年,陆游又参加了复试——礼部考试,正直的主考官再次将陆游排在秦埙之前。
这回,秦桧终于大发雷霆,直接将主考官降职,将陆游除名。
可笑的是,秦埙这年纪只有两岁!
奸臣秦桧
一天,落魄的待业男陆游信步走到了绍兴会稽著名的园林胜地——沈园中,这让他又回想起记忆中的唐婉……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真真切切地闯入了眼帘。是她吗?是她!没错,真的是唐婉……
自从离婚以来一别十载,唐婉的身影只在梦里和回忆中无数次出现过,如今竟真的近在眼前。
现在的唐婉已不是当年的妻子,看着如今唐婉消瘦的模样,陆游的心仿佛被撕成了碎片。
唐婉见到陆游后,惊喜之余更是犹如百箭穿心,泪水不知何时已满溢了眼眶流了下来。
赵士程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颇为不忍,于是借故回避,并差人送来了酒菜。
前尘往事一幕幕闪现,陆游满含着悔意、不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提笔,在沈园墙上写下了《钗头凤·红酥手》:
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被迫与唐婉离婚的那种伤感与痛楚,在这次偶然的相逢中,再次让陆游痛彻心扉。写完这首词,他伤心欲绝,黯然离去。
唐婉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回到家中的她想起陆游,念起那首词,辗转反侧,泪流不止。她拿起笔,和了一首《钗头凤·世情薄》:
钗头凤·世情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有人说钗头凤道尽了二人的爱情悲剧,也赚足了世间有情人的眼泪。然而,陆游最催泪的一首应是《沈园二首》,这是陆游七十五岁重游沈园时,怀念发妻唐琬而创作的悼亡诗。而当时距离唐琬香消玉殒已经过了四十四年。
沈园二首·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沈园二首·其二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痕,但时间对于陆游来说,却是一年又一年地磨砺了伤口。当年沈园偶遇后不久,唐婉竟大病一场,郁郁而终。陆游知道这个消息,更加加重了心中的痛楚。后来,他数度游览沈园,只为拣拾追忆,能与唐婉梦中一见。虽常常凭吊怀念,却只能黯然泪下,那种浸透悔意的怀念即使进入古稀之年也未曾消失。
2
金戈铁马
陆游的梦里不只有唐婉,还有金戈铁马。他想通过科考走进官场,实现报国梦。然而事实总不遂人愿,因秦桧之故,陆游在1154年的那场考试复试中被除名。
1148年,距离秦桧死去已三年,高宗总算想起了陆游, 安排33 岁的他到福州宁德县做主簿(秘书长)小官。陆游把对唐婉的思念深埋心底,决定开启心中一直萦绕的那个宏大的梦——报国。梦想很美好,但他整天处理的是鸡毛蒜皮的事,没有精力思考报国途径,苦闷包围着他。
1161年,宋孝宗即位,这个皇帝上位之初积极主张抗金,听说陆游有才又主张抗金,便召见了他,赐进士出身,调任镇江府通判。
陆游以为机会来了,于是主动接近被皇帝重用的主战派老将张浚,提出了许多中肯可行的政治军事主张。
可张浚一意孤行,贸然与金兵交战,结果被打得落荒而逃。
开局不利,宋孝宗失去斗志,主和派趁机运作,宋金签订和议,宋每年向金交纳岁币。
张浚也被罢官,陆游因遭诬陷被削职伤心地回到家乡山阴县。
宋孝宗
纯朴的乡村、丰足的生活、家乡的山山水水给了陆游很多慰藉。陆游由此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作,如《游山西村》:
游山西村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乡居生活美好、闲适,然而过着无所事事的日子,陆游深感惭愧。如今中原沦陷,南方岌岌可危,他不想躺在这里歌唱田园!有心杀贼,却无战场,他只能“金戈铁马入梦来”。
陆游在幻想中继续等待着。
闲居几年后,1170 年,45 岁的陆游接到了朝廷要他到夔州(今重庆水都)任通判的通知。
这让他欣喜若狂,因为驻守川陕交界南郑一带的王炎是主战派的领袖人物。
这不意味着战争就要打响了吗?王炎也早就听说过陆游的才干,于是聘他为幕府的干办公事,主抓军务。
陆游毫无保留地提出了大量守城防攻的要点和计划,数次向王炎献计献策。
陆游攀山越岭,涉峰过滩,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数次往来南郑和前线之间观测地形,侦察测量,接触群众,了解敌情,为将来举兵北伐做充足的准备。
夔州
朝中的主降派知道王炎的计划后进行阻挠,结果,王炎被召回朝,幕府随即被解散。陆游慷慨激昂的战争梦只维持了短短八个月。他愁闷、伤感,将报国无门的苦楚化作“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身如西瀼渡头云,愁抵瞿塘关上草”等诗句。
余生岁月里,陆游不断地被启用,又不断地被罢职,不是由于坚定的抗金主张与当权者背道而驰,就是因替老百姓说话。虽这样起起落落,他的心始终还是那颗不变的爱国心,情始终还是那拼却生命为国一战的真豪情。
就当陆游觉得余生再也北伐无望时,主战派韩侂胄要北伐的消息传来了。
韩侂胄将陆游调进朝廷。
当时陆游已到耄耋之年,要北伐的消息使他热血沸腾,整个人似乎又年轻了二十岁,他点灯熬夜,不辞劳苦地整理出一套详细的北伐策略和方案。
当他满怀期待地来见韩侂胄时,韩侂胄却指着一堆史料让他整理。
陆游瞬间明白了,原来韩侂胄只是利用他的声望来巩固地位。
看透后,转身离开。
韩侂胄
果不其然,韩侂胄因用人不当北伐失败了。南宋再次向金国求和,割地赔款,外加韩侂胄的人头。朝廷用屈辱换得一时苟安,且将韩侂胄决绝杀掉的做法让陆游绝望了,可爱国梦陆游仍痴痴不忘,仍不愿彻底放下。在他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时,他把儿孙们叫到跟前,将自己的毕生心愿凝练进了《示儿》中,留下了史上最动人的遗嘱:
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
结语
爱让陆游将苦闷酿造成诗,梦让他将逆流化作动力,一次次地在失落中振作起航,日复一日地鼓舞着他,一直到 85 岁离世。纵观陆游的逐梦一生,有温度,亦有力量。
陆游(1125—1210),字务观,号放翁,汉族,越州山阴(今绍兴)人。
南宋著名的史学家、文学家、爱国诗人。
陆游一生笔耕不辍,诗词文具有很高成就。
其诗语言平易晓畅、章法整饬谨严,兼具李白的雄奇奔放与杜甫的沉郁悲凉,尤以饱含爱国热情对后世影响深远。
词与散文成就亦高,宋人刘克庄谓其词“激昂慷慨者,稼轩不能过”。
有手定《剑南诗稿》85卷,收诗9000余首。
又有《渭南文集》50卷、《老学庵笔记》10卷及《南唐书》等。
书法遒劲奔放,存世墨迹有《苦寒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