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九 汉纪一 太祖高皇帝元年(前206)~二年(前205)
西楚霸王项羽调主力全力进攻汉王刘邦,齐国田横这边压力骤减。田横趁机又赶走了项羽立的齐王田假,重新夺回三齐之地。田假逃回西楚,项羽见这人几次三番都被田横兄弟击败,实在没用,留着也是浪费粮食,索性就杀掉了……
彭城惨败,汉军受到重大打击,汉王也认识到了汉军与西楚军的战力差距,于是决定转入战略防守,等待机会。
但这样就需要有人在关东骚扰项羽,使其无法悉主力与自己决战——即使要决战,至少也得拖上几个月以恢复力量。
汉王询问手下,“画策臣”张良提议:“九江王英布虽是楚军骁将,但现在和项羽有隙;另外彭越之前和齐王田荣联合,也一直和项羽不对付,诸侯中可以撺掇此二人给项羽捣乱。
至于大王麾下,只有韩信能够独当一面。
大王要实现掣肘项羽的计划,非此三人不可。
”
这三位,也正是汉初的三员骁将。
与汉王手下诸将不同,此三人都有主帅之才,可以托付方面之任,能力方面自然是上上之选,关键是怎么让他们听汉王的。
韩信此时是汉大将军自不必说。
彭越被汉王捧为魏国相国,之前也从来没有从属过项羽,此人也应该比较容易拉拢。
关键是英布,此人性格与项羽差相仿佛,军事能力也只是稍逊,项羽也比较重视此人,之前一直积极拉拢,按说要忽悠他反水,似乎有些困难。
但张良所说的“英布与项羽有隙”,也不是在瞎说。这英布怎么看都是个项羽二号,那让我们回想一下项羽之前是怎样的吧!楚义帝熊心与宋义想压着项羽,结果被反杀。以项羽的高傲性格,难以居于人下;那么性格和他“差相仿佛”的英布,又岂是甘居人下之辈?
在彭城之战前,项羽讨伐田荣时,就曾经向英布征兵;此时已当上一国之主的英布,心想你项羽是王,我现在也是王,凭什么总得听你的!于是英布称病不往,只派来几千人意思一下。
后来汉军攻打彭城时,英布仍然称病不帮忙解围,坐视彭城陷落。
因为这些事,上火的项羽屡次派人诮责英布,又征召他——开玩笑,这怎么能去!而项羽这边发现,周围的诸侯要么与自己敌对,要么没啥大本事,只有英布有实力能够帮助自己,所以也就忍了——以项羽的暴脾气,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项羽能忍,英布却不能确定这一点;而且之前英布不帮忙,估计也是觉得汉军能把项羽做掉,没想到项羽这么莽,一反击就摧垮了不可一世的汉军,这下英布心里越来越慌。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汉王派出使者随何,命其游说英布;而且要求也不高,不需要做到英布向自己称臣的地步,只要能忽悠他背叛西楚,拖延数月时间即可。
但即使能够顺利派出这三人,也只是起到牵制与包抄的作用,汉王自己也得想办法能够在正面顶住项羽的攻势。
高帝二年夏五月,汉王抵达荥阳,各路败军也逐渐汇聚于此,同时萧何大管家也征发关中老弱未傅者到荥阳会合,汉军军势复振。
所谓“未傅”,指还没有登记到户口本上。
古时官府的户籍中一般不会记载未成年人——因为官府是按户籍上的人头收税与安排徭役的,未成年就表示尚未成为劳动力,自然没有必要记录。
在此时,“未傅者”就是指二十岁以下之人。
萧何这下算是把能上战场的人全都赶上了战场,虽然汉军因此恢复了力量,但反过来说,后方就没人种地了……
在与西楚军的数次交手中,楚军的精锐骑兵让汉军大吃苦头;汉王注意到了自己这方面的短板,遂决定建立自己的骑兵。
汉王在军中招募,大家推举出曾在秦军中当过骑士的重泉人李必、骆甲两人。
汉王就想以此二人统帅骑兵,但他俩认为,自己过去是秦将,多是出自造反者的汉军将士不一定愿意听自己的,最好汉王能找一个自己的嫡系当老大,他们两人则作为辅佐。
于是汉王从亲信中挑选出骑术最好的灌婴为中大夫令统领骑军,李、骆二人则为左右校尉。
从此,汉军也有了自己的专业骑兵部队,西楚军攻势受挫。
汉王暂时在荥阳扎住了脚跟,也学之前的雍王章邯筑起通向汴水的甬道,以运输贮存在敖仓的粮草。
灌婴
这李、骆二人若在西楚军中,单单这个“秦军”的身份,估计就无法受到项羽重用,但汉王就是能不拘一格降人才。现在,本来只是一群老百姓起家的汉军,在血与火的考验下,也变得越来越专业。
说到用人,汉王自有一套标准,而且绝对令人叹为观止。
话说陈平当上护军后,军中将领是越看这个家伙越不顺眼。
此君城府极深,虽然当面总是笑呵呵,但搞不好回头就把你卖了,关键还是个大帅比——真是太可恨了!军队中多是耿直boy,实在和这种腹黑型男不对付。
于是周勃、灌婴等大将就向汉王打小报告,说这陈平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传闻他在家时就和嫂子偷情;后来从魏国跑路到楚国,又跑路到咱们汉国,毫无节操;又听说他当上护军后,大肆收受贿赂,谁给的钱多为谁说好话——真是不折不扣的败类!
汉王先找到引荐陈平的魏无知。魏无知回道:“我向大王推荐人才看的是才能,而大王现在问我的却是品行。在现在的世道,就是有尾生、孝己那样的高洁之人,能起什么作用呢?大王只需要考察陈平的计谋顶不顶用,至于他是不是盗嫂、受金,有关系吗?”
尾生是古时一个痴情之人。
传说他与心上人约定在桥下相会,没想到河水暴涨;尾生不愿负约,抱着桥柱溺死了。
孝己也是商朝时有名的孝子,此二人都是有德之人的代表。
使用人才,自然德才兼备者最高。
然而这种完美的人才难得,因为有才之人难免会有点野心,抵御诱惑的能力就差了些;所以更多的人是德胜于才,或是才胜于德。
至于到底该用哪类人,就要因时制宜。
承平之世,需要的是公平、稳定,用人自然重德;纷乱之世,急切于镇乱止暴,人才在德行上有些瑕疵,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魏无知的说词倒正合汉王胃口,不过他还有一个心结——陈平这小子的忠心到底可不可靠?于是汉王又质问陈平。
陈平回道:“魏王不能用人,项羽不能信人;只有大王能用人信人,所以我才会投靠你。
至于收贿赂,那是因为我只身前来,没钱干不了事。
如果大王用不了我,那些钱我都没动,请大王收回去,允许我还乡。
”汉王一听赶紧道歉,还把他升为护军中尉,从此诸将再也没人敢在背后打小报告。
虽然陈平可能确实品行不端,不过说他贪财,倒是冤枉他了——这些钱可是有大用处的。
史册号网友观点:作者这篇讲述了汉王刘邦惨败后重振旗鼓之处。